“云计算”技术领域下的军事变革正逐步形成
近年来,“云计算”作为信息技术领域的新概念,频频出现在国内外各大媒体上,甚至有人惊叹IT界进入了一个“多云时代”。通俗地讲,“云计算”是在远程数据中心和因特网的支持下,成千上万台电脑和服务器连接成电脑集群,按照一定的规则协同运作,为用户随时随地提供几乎无所不能的超级服务。“云计算”作为继互联网后信息技术领域的又一次划时代革命,必然也将对军事领域产生重大影响。
“云计算”是计算机诞生以来的第四次革命,更是人类思维方式发展的一次飞跃
我们可以通过电网的诞生来理解“云计算”的革命性意义。19世纪末,如果企业需要运转一台机器,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自己建造一个动力运营部门来生成动力。这个时代,企业自身生产动力的能力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整个企业的生产能力。而当尼克拉·特斯拉发明电力传输方式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任何人只要处于供电网络之中,就可以方便地获得来自遥远异地的电力。“云计算”的产生,使得各种超级IT服务如同当年的电一样,通过互联网*流通成为可能,用户不需要通过升级个人计算机的软硬件,便能够轻易获取远远大于个人计算能力的全球计算效用和IT服务。
值得关注的是,与电网原理不同,“云”里任何一个端口,既是输出端口,同时又是输入端口,既从“云”里面获取服务,又为“云”提供服务。这就如同我们打开网络发布问题,由网上其他人为你解答;同样当别人在网上发问时,你也可以为他人解答。“融入‘云’的端口越多,‘云’的力量也就相应越强大。”也就是着名的梅特卡夫原理所表述的:“网络的价值(P)等于结点数目(T)的平方(P=KT2)。”
“云计算”被视为计算机诞生以来的第四次革命。其革命性意义在于运用因特网天然的渗透性,集成和管理分布于广域空间的计算能力。“把你的计算机当作接口,一切都交给互联网”;“你不需要很强大,你的力量在‘云’里”;“使用100%的资源,只需要为5%的设备埋单”……。看上去只是一系列“云计算”诱人的广告词,但从哲学层面上看,蕴涵的却是人类思维方式的重大嬗变。
美国着名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曾指出:“我们正在经历着震撼性的变迁,这些变迁日积月累,直至形成我们生活、工作、休闲,最后是思维的巨变。”科学技术特别是信息技术迅猛发展的强力驱动,以及20世纪70年代以来系统科学对复杂性态逐渐清晰的解释,可以看到人们考察问题的重心已经开始从相对分离的个体拓展到生长在同一环境的群体,从研究单个个体的个性行动转而研究多个个体的复杂群体性行为。伴随这一世界观的发展,人们也逐渐从“基于平台的构件叠加集成,以提升个体功能”这一机械化思维桎梏走了出来,转而追求构建同一环境,促进个体与个体之间、个体与环境之间的关联合作、协同并发,进而获得整体效能上的突变涌现。产生于人类步入信息时代门槛的这一思维方式,应该就是信息化思维的基本范式。
以“云计算”为代表的新一轮信息技术革命浪潮,折射了军事变革的发展趋向
新技术的出现,往往最先应用于军事领域,并且如同恩格斯所说的,强制性地“引起作战方式上的改变甚至变革”。以“云计算”为代表的新一轮信息技术革命,对科技领域和人类思维方式的强力影响,必将引起从武器装备到作战方式、甚至现代战争思维的重大变革。
武器装备向基于信息系统的功能集成发展。信息技术领域早期的“大型机”与当前的“云计算”,都是计算功能的超强者。但两者有着截然不同的实现路径。一个是通过本身构件的叠加促进功能提升;另一个是基于网络的柔性集成,最终达到功能整体涌现。如同“大型机”的技术思维,上个世纪,在机械化工业大发展的助推下,以武器平台为中心的集成研发达到了顶峰,主宰火力的火控单元、主宰机动的发动机、主宰防护的装甲系统,在先进电子仪器的控制下普遍集成,并出现了迄今最大的武器平台——航空母舰。
但随着作战能力需求的无限制膨胀,武器平台规模不断扩大,机动性、灵活性、隐蔽性极大受限,加之战场日益透明,远程打击精度不断提高,以武器平台为中心的集成研发思路似乎走到了尽头。依托信息天然的“渗透能力”和本身具有的“网络化逻辑”,将功能各异的各种武器平台集成为列阵部署、攻防兼备、效能涌现的武器系统,成为未来武器装备研发的主要思路。当前,美军研发的全球打击系统、斯特赖克旅武器系统,法军提出的“水泡”武器装备发展战略计划,基本上都采用了这种思路。
力量结构向基于信息系统的内聚融合迈进。“云计算”之所以强大,源自于分布在“云”里无数端口间的交互共享、协同运作。恩格斯很早就说过:“许多力量融合为一个总的力量,用马克思的话说,就造成了‘新的力量’,这种力量和它的一个个力量的总和有着本质差距。”这段话的精要在于“异质内聚融合”。现代军兵种产生之后,作战力量的组合形式虽然经历了多种编成方式,但核心始终是谋求不同作战力量间在效能上的有机融合。
作战力量基于信息系统的内聚融合并不是一种构想,而是一种趋势。伊拉克战争中,进入伊境内的美机步3师、101空中突击师、海军陆战队,大都以旅为单位分布在伊拉克广阔的四大战区内。他们依靠网络中心战的作战环境,利用数据链将这些高度分散的力量连接在一起,一旦发现敌情,作战指挥中心就可以通过Link-16等数据链和“漫游者”软件,快速实时地分析与评估作战对手的规模与实力,优化组合作战力量,实施高效打击。可以看出,随着信息技术和网络协议的不断发展,基于信息系统对分布于战场空间的军兵种力量进行柔性的内聚融合,已经成为战场力量组织的基本趋势。
作战范式向基于信息系统的体系对抗嬗变。海湾战争的辉煌,使美军发现武器的信息化已经开始逐渐驱动战争规律的变化,体系对抗与基于网络的并行作战正在成为新型的作战范式。伊拉克战争中,美军又将基于网络的并行作战进一步演绎。随着地面进攻的发起,美英联军的作战行动就呈现出“陆、海、空、天、电、心理”六维一体的联合攻击态势,在全纵深、多维度、多层级同时突击伊军的作战体系。
在基于信息系统的作战体系这朵“云”,网络化的构架和智能化的管理协议,不仅能够从各种作战力量“冲突与合作”中寻找最佳平衡点,有效发挥各种力量的作战效能;而且在信息流的控制下,各力量模块效能优化组合,作战体系效能整体涌现。随着各国军队信息栅格等基础设施的建立与完善,传感器、通信网络和数据库技术的高速发展,跨地域同步式沟通、多主体共享式沟通、跨时空网络式沟通得以实现,基于信息系统的体系对抗和并列作战,将成为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作战的基本范式。
战场形态向基于信息系统的“触点”释能演化。“你不需要很强大,你的力量在‘云’里”,“端口”强大的能力来自于“云”。海湾战争、科索沃战争中,美军飞机、导弹,甚至是老式飞机、牵引火炮之所以发挥强大的威力,因为他们不是单独作战的,他们在由侦察、预警、指挥、控制系统集成的“云”里。伊拉克战场上,美机步3师短短8天时间内以“世纪狂奔”的速度,进至巴格达城郊。这种高效“安全”的新型作战行动同样源自于美军绝对的“体系优势”保障。依托这一优势,美军分布于各战场空间的作战力量几乎能够近实时地掌握伊军情况,并依据机步3师快速突进需求,实施及时“清障”,使得伊军每一次反抗或阻击都难以奏效。
传统合同作战单元释能程式在实际作战过程中通常表现为:在作战实体的本体范围内聚能,然后再以本体为“触角”释放出去。然而,信息化条件下作战,体系对抗成为战场的基本范式,作战单位释能的形式已经不再遵循合同作战时代的那个程式;而是以系统观念为指导,在大大超过本体范围的整个作战体系内,通过战场网络集成分散配置于不同地理空间的作战模块,在适当的时间和需要的地点,通过某一接敌的作战实体,实施作战体系效能的集中释放。其程式应该是:作战实体释放能力≌(近似于)整个作战体系效能。因此,机步3师在伊拉克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作战效能,正是美军整个作战体系能量在这一“触角”上的高强度释放。
新军事变革的重点仍在于转变长期以来沉积并固化的落后思想观念和*机制
毋庸置疑,“云计算”拥有的潜力是巨大的。但这个概念已经出现了很久,却并不流行,更谈不上大范围应用了。“云计算”出现推广应用窘境的原因很多,归纳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相对固化的思想观念和交流方式;二是传统缺乏灵敏度的树状式框架;三是传统以PC机为中心的网络管理协议。可以说,三者都不是技术层面的“硬”问题,而是PC机时代沉积并固化的观念和机制问题。这也恰恰印证了美军从1997年原国防部长科恩第一次提出“为未来而转型美国部队”,至今面临来自军队内部的强大阻力——人的知识结构、交流手段、行为方式、思维逻辑以及建在其上的组织机制、理论体系和军事文化等无形的软实力。作为军事变革发展的关键性因子,军队软实力直接决定变革的速度、效率,甚至成败,必须合理超前发展。
主动转变思维模式。美国未来学家阿尔文·托夫勒曾经指出:“决定军事革命成败,更多的是那些无形的、难以估算的因素。”不革除过时的、固化的机械思维模式,新军事变革就无从谈起。必须确立适度前瞻的军事战略思维理念,变封闭式机械思维为开放式信息思维,变传统要素型思维为体系化思维,变现实应急型思维为未来前瞻型思维,用联系的观点、全局的眼光筹划和处理军事变革发展中面临的困难和问题。
超前培养军事人才。新军事变革对人才的总要求是“两个适应”,即适应军队信息化建设,适应准备和打赢信息化战争。必须坚持走“开放式”的人才培养路子,采取自主培训、院校进修、人才引进、交叉代职等多种形式,着力培养具备科技素质、信息素养、创新意识、学习能力的复合型指挥人才、智能型参谋人才、权威型科技人才和创新型军事理论人才,逐步形成适应变革需要、梯次结构合理的军事人才方阵。
合理调整编制*。军事领域的发展,最终沉积并体现在编制*,同时编制*又成为军队软实力发展进步的最重要标志。必须善于吸纳借鉴外军建设经验做法,充分利用遂行多样化军事任务实践平台,以及战争预实践等多种手段,以适应多流程、多作战方式并列实施的体系对抗为目标,重组军事力量,以编制*的同步甚至适度超前改革,牵引带动军队建设的整体转型。
创新发展军事理论。西方发达国家军事变革实践雄辩地证明,先进的军事理论牵引和带动着军事变革的发展。借助现代系统科学、系统工程科学以及计算机虚拟技术,扬弃工业时代以机械化战争理论为核心的军事理论体系,创新发展以信息化战争理论为核心的信息时代军事理论体系,已经成为我军新军事变革关键而又紧迫的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