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到了异星球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到了异星球。
出门一切都没有变,景观、人事、物件,一切都很熟悉,可是一切又都不同。我知道,这里,是异星球。
我很小心地掩藏我自己,我害怕被别人发现并把我驱逐出去。虽然我不知道,呆在这里有什么好,可是至少,呆在这里,我好歹有个去处。
这里,是地球,是某处叫“猜哪”的地方。
我不记得我原来是在哪个世界了,也不记得原来的世界的任何信息。我只知道,这个不是我的星球。我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并且不是一般的不同。
首先,我发现,我丧失了语言能力。
当然,我还能发声,还能说话,可是这些声波里包含和传递着什么样的信息和意义呢?完全没有。
当然,我还有听力,我可以接收到他们的声波,可是这些声波里包含和传递着什么样的信息和意义呢?我完全不理解。
但是,我明白,随波逐流,与大众保持一致,才是最为安全的选择。所以,我很小心地掩饰我自己。我微笑着,倾听着,不时发出一两声附合的音波。在他们眼中,这是优雅得体的表现。我目前还是安全的。
其次,我发现,我没有追求的目标。
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在追求一种叫做“富有”的状态。通常拥有更多的财物的人,被认为是“富有”的。
有些人希望通过专业技术性工作达到目的,这些人通常被称之为“白领”或者“金领”;有些人希望通过获得掠夺特权来达到目的,这种人,通常被称之为“权贵”;有些人希望通过掠夺技巧来达到目的,这种人,通常被称之为“炒家”;另有少数人,希望通过技术性的诱导,让他人直接赠予自己财物以达到目的,采用这种方式的人,通常被称之为“骗子”。还有一些人,直接通过暴力抢夺财物,被称为“劫匪”,不过通常这种方式能够成功的很少,因为这个社会偏向于鼓励温和非暴力的擭取方式。包括一些技巧性的擭取,比如第二和第三种方式,很大程度上,也是被容忍的。
为了达到富有的目的,他们会很勇敢地放弃许多东西。他们认为,在富有之前,绝大多数愉悦、悠闲、轻松、随意的状态,都是原罪的。这一点,在对待孩子的身上体现得特别明显。他们经常强行中止孩子们愉快的游戏,强行让他们投入到为将来获取更多的财富而进行的各种极其艰苦的训练之中。他们认为,只有这样,才是负责任的对待孩子的态度。
他们认为,艰苦卓绝的努力之后,实现了富有之后,才有资格安然享用轻松愉悦、悠闲随意的生存状态。而在此之前享用这些,将被鄙视。很多人因此被冠上“不学无术”的帽子;很多人因此一生都没有享用过轻松愉悦、悠闲随意的心态与状态。
很多人在从事创造性的工作,但并非是为了创造的喜悦,而是为了得到财物。当然,不论是为了什么而去工作,工作的结果也许都是一样的。但是,初衷不同的话,工作过程的感受怎么可能相同呢?
并非没有人选择其他的生活姿态,但都是少数族群。个性化的选择,面临的困难太多,社会评价太低,比如说,选择“随意而安”的,基本上就等同于“无能”之代名词。许多人知难而退。
如果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物种作对比的话,我感觉,自己来到的这个异星球,是个“蚁堡”。
蚂蚁不需要个性,蚂蚁只需要做任务。
或者,他就算有个性,也只能在做任务里面体现。
每只蚂蚁都很忙碌,他们需要做的任务总体可能很辉煌,但是这同他们无关。他们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这个任务有多辉煌。不论他们知道或者不知道,其实,都是不需要他们知道的。对他们的要求很简单,他们只需要在自己负责的任务环节里做好,完成眼前的小任务就成。
我正是这样一只蚂蚁。虽然我的真实面貌并不是一只蚂蚁,但是,很明显,如果你的周围全是蚂蚁,而你不是,并且,你还不得不继续呆在蚂蚁堆里,那么,你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暂时当一只蚂蚁,至少也得伪装成一只蚂蚁吧,不然,后果预见很严重。(http://sunnyfaint.iteye.com/原创)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在这个星球上,充当一只标准版的蚂蚁。并不特别出众,也不特别糟糕。同绝大多数蚂蚁并无二致,淹没在蚁堆里就找不着那种。这让我感觉很安全。
每天早晨,我象所有的标准蚂蚁一样,匆匆忙忙离开居所去做任务,他们把这叫做“上班”。每天傍晚,我象所有的标准蚂蚁一样,疲累地回到居所,调整身体和补充能量,为第二天上班的高能耗支出做储备。
回到居所,我仍然不能放弃小心。这个居所,他们叫家。
居所里通常聚的有三个人。其中大的一个,我们的关系有很多种称呼。有时候,称为配偶,有时候,叫夫妻,或者爱人。而我们彼此之间,也充满了复杂的称谓。老公老婆,小猪蜜糖,妈妈爸爸,宝贝亲亲,妹妹哥哥。或者直呼代码,这个代码,是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新人都必须被赋予的,他们称之为“名字”。
我记得一觉醒来之前,在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事。我记得,我们曾经有过很亲密并且互相信赖的关系。可是,一觉醒来,我发现,这种信赖的基础其实非常之脆弱。我很小心地维持着这种信赖,力求让我显得同过去一样。这种信赖,是我居所安全的前提。我虽然不期望这里让我更安全,但至少,不能让此地令我更狼狈。
当我被对方直呼代码,或者称为“宝贝”之时,我的安全指数会有所上升。但是,我知道,这些时候都是很短暂的一刻,我不能将生命的安全赋存在这么短暂的一刻。我还没有弄明白,我究竟来自哪个星球?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世界?我来这个世界是要做什么,有没有什么使命与任务?我可以放弃生命,但不想糊里糊涂地死去。
小的一个,是我的孩子。象所有家庭一样,我们郑重其事地选择了一个代码,做为欢迎他的到来的礼物。
只有面对着这个孩子,我才会有放松的情绪。在他面前,我不必做任何掩饰。因为无论我做什么,他对我都充满信赖和依恋。
面对他,我唯一的烦恼就是:他到底是同我一样,来自于外星球,还是本来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这个很重要,其判断结论将使我能够做出决定:到底是要按照这个世界的基准法则来引导他,还是让他知道,自己原本就与众不同,来自于外星球?
最后,我还是决定,让他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同芸芸大众一样成长。因为就算他真的来自外星球,在他有能力选择之前,做这个星球的人,仍然是他最为安全的选择。
有时候,我看着他,看着这个弱小的生命,会涌起许多复杂交错的感觉。感动、怜惜、敬畏、喜悦、难过、期待、担忧、感伤、幸福……
如果象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所信奉的那样,存在着一个上帝的话,我能够确定,孩子是上帝对我的恩典。我很怀疑,这个孩子,就是上帝派来支持我、甚至是来保护我的。
当然,他现在还很弱小。但是,他已经有能力让我看清我自己,看清我自己的本来面目,看清自己的面目全非,看清我的本质:原来,我是一个异星人。
因为明白这一点,我对这个世界上发生的许许多多的怪现象,都很容易地理解了:我觉得是怪现象,而他们感觉正常,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异星人。如此而已。
我唯一担心的,是我的孩子,我担心如果他也是一个异星人,那么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
有时候我怀疑,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使命,是不是就是要改变这个世界,使之同化成我的星球……但是,这个任务太艰巨了……太艰巨了。
……
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是一个异星人。
我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忙忙碌碌地生活着,在这个异星球上……
孤独的时候我会想,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别的异星人呢?他们,是怎么选择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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